件件物物精气神

发表时间:2023-12-20 09:39:59 来源:米乐体育app下载

  季恺(1903—1976),江苏如皋夏堡人。他是李大钊的学生,经、陈毅同意入党,又由陈毅举荐任如西抗日民主政府首任县长。粟裕大将说,季恺是对新四军东进有特别奉献的人。叶飞大将说,季恺是把全部交给党组织的人。

  本年9月3日,如皋举办大将、原国防部部长亲题的“季恺业绩馆”开馆典礼。李大钊之孙,季恺老战友的后代——开国大将叶飞之女、原国防部部长张爱萍长孙、原江苏省委副书记管文蔚长子、原江苏省人大副主任谢克东之子、原红十四军一师五营政委周方之子等特地前来参加。

  其时我在澳大利亚悉尼儿孙家,未能成行,但我主张搜集季恺用物,以充分收藏,丰厚史实。我是季恺后人,有职责和责任参加搜集季恺用物,并寻出了家藏的季恺及其季家的一些用物。11月3日,与季恺的十四位子女、后人一同,带着捐物,在季恺业绩馆,到会了盛大的捐献典礼。

  抚摩我所捐献的季恺及其宗族的件件用物,我一阵又一阵堕入季恺其人其事的感动,一次又一次浸染在季恺精神国际的洗礼中。

  我捐出了一只季恺用过的手提小皮箱,已存世百年有余,荸荠红的箱皮已斑斓,铜锁铜件仍然无缺,原先有一蓝布箱套破损不存。

  年青的季恺拎着这只皮箱,和季家一众兄弟姐妹相同,跨出了季氏豪门,走出了夏堡、如皋,分赴姑苏、南京高校,而他走进了北平的大学,迈进了李大钊亲身授课的殿堂。季家兄妹在诗书中漫游国际,读出壁垒坚持的两个阵营,各自以对这样一个国际的感悟和寻求,在各自的阵营中冲杀,乃至同室操戈、兄弟兵刃。季恺揣着这只装满前进宣扬、李大钊授课资料的小皮箱,作为觉悟年代的觉悟分子之一,参加,投身北平1926年“三·一八”反帝爱国,赶回家园参加组成当地组织,与地下组织合作,四处奔驰发动群众,对立土豪劣绅,迎候北伐军进驻如皋。

  以此为起点,他走过的每一步,都是当下行为的自觉,都是未来寻求的奠基。可见,他的行为从开始就是自知、自觉、自醒、自为的,而不是无知懵懂浅陋的,也不是被年代潮流威胁被迫的、无法的、不自觉的分子。

  季家三房姊妹中,我母亲是最小的,从小又长得面如满月,季恺称其为“小皮球”,宠爱、重视有加。母亲及笈,有人做媒,欲将其嫁予一军长,季恺闻讯,决然干涉、回绝。之后,日本人因季家抗日,一把火几天几夜焚毁季家庄园,母亲随家人从夏堡避走如城西门,与我父亲家毗连,得以结识我父亲,并自主爱情。季恺见我父亲乃文文静静、无党无派一介读书人,怅然答应这门婚事。爸爸妈妈成婚时,季恺送来一只小皮箱,对我父亲说,这只箱子伴我度过青少年,现在送你做成婚礼物,愿你“好好读书,好好做人!”从此,这个皮箱带着季恺的体温,与父亲相依相随。父亲带着它读完简师,带着它走上从教岗位,带着它去南京就读省教育行政干校,带着它度过被打成间谍的九年年月,带着它后重返教育岗位参加党组织。

  我从如皋中学下乡插队,父亲把这只箱子送给我,并说了它的来历,其时咱们读书年代被掠夺了读书权力,父亲把季恺嘱他的八个字,改嘱我“好好干事,好好做人”!从此,这只皮箱装满唐诗宋词、字典词典和鲁迅作品,伴我乡野八年,随我成家立业。这只珍藏着满满故事的小皮箱,成了我如影随形的“古玩”,数度迁居,终不肯弃。

  我捐出的这个卷烟盒,为铝制,盒盖上有手艺雕琢的人物、山水。季恺终身烟盒不离身,卷烟不离嘴。

  季恺“文革”中出狱后的1975年,我妻冯璐随爸爸妈妈,特地去无锡中市桥巷20号老平房看望他,他饱尝摧残,险遭枪决,原本140斤,后只剩80斤了,牙也掉得差不多了。他与我娘劫后重逢,悲喜交加,蹦出一声“婉妹……”从不离嘴的卷烟抖落在地,兄妹俩泪水潸但是下。临别,季恺探索出他十个子女的相片给母亲,掏出口袋里的卷烟盒放在母亲手心,“送给你,留个念想吧!”

  新中国树立后,因季恺特别的家庭身世、杂乱的国共阅历,以省军级的劳绩、厅局级的待遇,任职处级干部。他是无锡市政府委员,却是周恩来总理亲签录用通知书;他是无锡市处级建工局局长,却是江苏省政府主席谭震林签署录用通知书。任职期间,他一只口袋装着组织上配发的高级卷烟款待外宾,从不染一支,另一只口袋装着这个卷烟盒,盒子里都是最廉价的自买自吸的“丽华牌”卷烟。他女儿寄钱给他买点好烟,他却把钱接济困难部属。

  他赞助红十四军军长何昆手提机枪及武器弹药地图,被捕判处死刑,赖蔡元培等要员解救,季家撤除百余间房打点;为防日军侵略将季家庄园作据点,他带领村民拆毁百多间房,资料运往抗日根据地;因季恺、季藩两弟兄抗日,季家庄园终被日军焚毁。新中国树立初,原本留下三间房给其母亲寓居,又被他转送给当地政府。至此,季家数百间房,未留下一砖一瓦。曾有季家一口水井遗址,多年前也被埋葬。

  红十四军失利,他发放数麻袋银圆,赞助兵士搬运,保存战役火种;他树立抗日自卫队,和其兄季藩一同为抗日,为新四军筹钱筹粮筹药;他款待上万江南知识青年赴盐城新四军总部,一摆十几桌,待以大碗鱼肉。

  季恺百年诞辰,大将、原司令员向守志亲题的《季恺留念文集》有关记载,无锡市其时只要两辆美式吉普,一辆市委市政府用,一辆建工局季恺用,但季恺从不容易用车,远程出差乘公共汽车、坐火车硬卧,不住高级宾馆,乃至和伴随人员一同在旅社走廊搭铺。20世纪50年代,他的老战友叶飞将军来无锡,他向财政借了20块钱去款待,还抱了一只家里养的老母鸡,请饭馆帮助烧煮。他的一件旧皮大衣,是从民政局处理的敌伪资产买回来的,穿了一辈子。他仅有的西服,只要在会晤外宾时才穿。省里曾要调任他为某厅厅长,他怕挡了他人的升官之道,谢绝了组织组织,安于无锡的处级城建岗位劳累终身。

  母亲嫁我父亲时,季家庄园已被日军燃烧殆尽,家道中落,所以季家仅仅挑了一些用物来作成婚留念,我所捐季家用物就是其间部分:一个牧童骑牛小碗,本有十个,仅余一个,是母亲在季家从小用的饭碗,其为手绘图画;绘石榴图画粉缸儿,原本一对,剩余一个,是闺女放粉脂的;一对牡丹图瓷盖碗,是放小糕点的;一个梅花图小瓷茶壶;一个锡制茶叶筒,锡制品硬中带软,盖起来密合极好,放置茶叶不走味,其上文字为手刻;一个竹笔筒,是季家送我父亲的礼物,阴刻字为季家工匠手笔,上刻荣官是父亲的乳名;大圆套小圆的竹制品,为季家小姐学做女红的绣花绷子;还有一长串黑黄两色木珠,人们均不知其为何物,其实那是两把日本算盘的珠子,在20世纪20年代,季家算盘已是日本进口的。“文革”中爸爸妈妈怕抄家,把两本算盘砸碎,木架绑上石头沉入井底,留下了人们不大识得的算盘珠。

  从这些寥寥数件的季家用物,见微知著,可想见季恺日子的宗族是何其优渥、精美、考究!

  季恺身世富豪还有几点可资证明,一是据台湾如皋同乡会文集记叙,20世纪20年代,季家现已电气化,购进德国发电机组、法国电灯彩罩、各房各室电灯电话,还拉电装了一个油坊;二是有文写道,季家为防响马拥兵二百余名,庄园四角各有一个眺望炮楼;三是季恺和我母亲的祖父、父辈喜爱赛马,到关外购得名马二百有余,每年四乡八镇前来庄园赛马。

  他本但是一个花花公子,但是他却成为仁人志士;他本但是一名统战方针,但是他却成为统战斥候,使用自己的特别身份压服李明杨、李长江会晤陈毅,支撑抗日,让出新四军东进的通道,被粟裕大将称为“对新四军东进有特别奉献的人”;他本可坐拥家产,而他却以万贯家财赞助红十四军,赞助新四军东进,赞助抗日战争和抗日民主政权。

  季恺数度遭受委屈而不悔,历经四死终身而不渝。赞助红十四军枪械弹药被打入死牢,中常委四人解救不死;潜入内盗取情报,抢救新四军露出身份被追杀逃脱未死;内部“三查三整”遭检查、蒙委屈未被整死;“文革”中被判死刑居死刑犯首位,幸获陈毅指示“此人有功,功大于过,不关不杀”获救不死。季恺老战友、江苏省省长惠浴宇,1975年见到出狱后的季恺,说:“老恺,你命真大,你总不死啊!”

  季恺的密切战友、开国大将叶飞之女叶小楠,在季恺业绩馆开馆典礼上说:“没有一点名利,十分朴实就为了一个方针,他们成为生死之交!”

  从前,季恺隐入年代烟尘。现在,季恺业绩馆开馆和收藏日渐丰实,更多今人和后人将知道季恺、走近季恺、研讨季恺、宏扬季恺。我捐出的物件,将展现在季恺业绩馆,也算是完璧归赵,这也是它们的最好归属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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